“哐当”一声，李燕不小心打碎一个杯子，经理看见皱眉道：“扣二十。”

“你怎么了？怎么心不在焉的。”同事周晴察觉到异样。

“曹阳走了，我有点担心他。”

“切，你担心他干嘛，那么大个人了有什么好担心的。”

“毕竟是一个村的嘛，他身上又没钱……要是出啥事我不好跟村里交代。”

正说着，电话响了，是她那个电子厂的朋友。

朋友告诉她曹阳被开除了，还跟她说了一下原因，得知曹阳真的是无辜受牵连后，她有一丝愧疚。

自己对他有成见，想都不想就认定是他和人打架。

“你帮我跟经理请个假，我出去找找他。”

李燕换了衣服就回家，她希望曹阳就在家门口等他。

可是门口空空如也。

她开门进屋，坐在客厅里等，心想他一会气消了自己就回来了。

这一等就等到凌晨一点，丝毫没有曹阳的影子。

她想出去找找他，可这大晚上的，她一个漂亮的女孩，不安全。

她拿出手机拨打一个电话。“阿乐，我弟弟生气走了，你陪我去找找他呗。”

“走了就走了嘛，找他干叼！”电话那头的声音嘈杂很混乱。

“你又在赌博？”

“哎呀，没有。挂了挂了！”

……

曹阳睡着不到半个小时就醒了，被饿醒的。

摸摸肚子接着睡。

不到半个小时又醒了，被蚊子咬醒的。

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一晚上，到天亮也没睡好。

“曹阳……曹阳……”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名字，他以为饿晕了，产生幻觉。

“曹阳……曹阳……”这次他听清楚了，不是幻觉。

李燕的身影出现在公园里，穿着白色连衣裙，四处张望，时不时的把手弄成喇叭形状，放在嘴边大声高喊：“曹阳……曹阳……”

曹阳心里有一点感动，她不是那么无情的人，还是担心自己的。

他心暖暖的，正准备喊她，可转念一想，她不会是怕自己回去乱说话，才来找自己的吧？

想到这里心又凉了，就躺在凉席上，看着她，装作听不见。

李燕一边走一边喊，她从凌晨找到天亮，附近的桥洞，烂尾楼都跑了一遍，遇到流浪汉差点被那啥了。

她越走越近，终于看到躺在草坪上的曹阳。

曹阳也睁着眼睛看她，一言不发。

两人对视几秒，李燕上去就是一脚。

“老子喊你听不见吗？声音都给我喊哑了，你就直勾勾的看着？”

曹阳挨了一脚，不说话，也不起声，继续躺着。

“气还没消吗？跟我回去！”

曹阳不理她。

李燕又给了他一脚。

他还是没反应。

李燕一把拿过他行李，顺便把他身上唯一的毯子也拿走，装进行李袋后，直接往回走。

曹阳这才就坡下驴，起身收拾凉席跟在后面。

他心里安慰自己可不是服软认怂了，是她拿走自己行李，自己没办法才跟着她。

两人走回村里，曹阳的脚步在一家肠粉摊前停下。

他肚子隆隆作响，想吃。

李燕也停下脚步，听到了曹阳肚子打雷的声音。

曹阳看着她，嘴上没说话，但心里在说，你请我吃两份肠粉我就原谅你了。

李燕也看着他没说话，心里在想，你开口求我，求我我就原谅你了，给你买。

两人就这么你看我，我看你，大眼瞪小眼，谁也不说话。

十分钟后，卖肠粉的阿姨终于是受不了两人了。

两个神经病，又不买又不走，就这么看着，影响她生意。

“小伙子，小姑娘，你俩是不是遇到困难了？”

阿姨开口，竟然是标准的湖南口音。

曹阳觉得很亲切，点点头，然后肚子咕咕叫。

“孩子，坐下吧，阿姨送两份给你们。”

“谢谢阿姨。”曹阳坐下，他不是真的想吃白食，他只是不想开口对李燕服软，他相信李燕也不会吃白食，一定会给好心的阿姨付钱。

两份肠粉端上来，李燕细嚼慢咽的吃，曹阳两口就没了，肚子还在咕咕叫。

好心的阿姨笑了笑，又给曹阳做了一份。

曹阳吃完，肚子还在叫。

阿姨又做了一份。

吃完还叫。

阿姨脸色有点尴尬，硬着头皮又做了一份。

最终，曹阳吃了五份，肚子才停止打雷。

“谢谢阿姨。”李燕也给阿姨道谢，然后起身拿着行李走了。

曹阳瞪大眼睛，他不信李燕真的不给钱，急忙追了上去。

“李燕，你真不给钱？”他最终还是先开口了。

“哟，直接喊我名字了，燕姐也不喊一声了？”

“你少扯这些，赶紧给阿姨付钱！”

“为啥要付钱？”

“吃饭付钱天经地义啊！”

“人家阿姨说了，免费送我们吃的。”

“那是人家以为我们有困难，身上没钱，你不能利用人家的善意！”

“可我就是困难啊，难道你不困难吗？？”

“你……”曹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
李燕补充道：“但行好事，莫问前程。阿姨做了好事是积德行善，心灵得到慰藉，而我们又省了钱，属于双赢的关系，我要是付了钱，那就是双输了。”

曹阳是真无语了，以前在老家就听说过李燕这人抠门，爱占小便宜，万万没想到她能做到这种地步。

……

回到家，李燕把行李一丢，洗澡去了。

曹阳则坐在沙发上生闷气。

咔嚓一声，周晴的房门开了，她穿着一件小吊带出来，胸口两个硕果格外显眼。

不知道是什么原因，她和李燕在家都不喜欢穿内衣，两个小点总是能吸走曹阳的目光。

她去上厕所，结果李燕在洗澡，她就坐在沙发上等李燕。

“你昨晚跑哪里去了？知不知道你燕姐找了你一晚上？”她开始说教曹阳。

曹阳不说话，把头扭到一边，不想让周晴发现他在看她小点。

“啪。”打火机响，周晴点燃一支香烟，吞云吐雾。

“给我一支。”曹阳烟瘾犯了，问她要。

周晴给他一支，然后又开始谆谆教诲，说出门在外要懂事，不要给李燕找麻烦之类的。


第二天，曹阳又来到楼下小卖部，看他们玩老虎机。

他看到昨天和他一起压双星那哥们也在，这次他在追西瓜，从十分开始追到了二百五十分。

有的机器最高压九十九分，有的机器可以压到二百五十分。

不过他今天运气不好，追了很久也没出。

这一把他只压了两百四十分，因为这是他最后的分数了。

曹阳见状，投进一枚硬币，按住西瓜，给他点满。

可能是曹阳最近太倒霉了，老天都可怜他，他又一把压中！

“中！”那人一声大吼，无比激动！

哐哐退币声不绝于耳，他拿起一个塑料篮子，不停的把硬币往篮子里装。

“兄弟，还有我二十个。”

“知道知道。”那人回头看一眼曹阳，认出了他就是昨天和他压双星那小子。

“兄弟，你是我的福星呀，昨天是你，今天又是你！”

他说着从篮子里抓出一把硬币，数都不数塞给曹阳。

“多了多了。”曹阳推辞，这一看就超过了二十个。

“没事，拿着就是！”

曹阳觉得这人蛮爽快的，对他印象不错。

曹阳赢了不上头，又看了一会就走了。

他在附近工厂转了一圈，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。

李燕不仅没借钱给他，还催促他赶紧找工作，不然她不给自己生活费。

曹阳都不想说她，来了这么多天，花的还是自己那一百多块而已，整得好像真的是在花她钱一样。

不过住的地方确实是她提供的，这点没的说。

看了一圈，都是工厂普工，一月几百块，上班十二小时的那种。

没意思，热成狗，赶紧回家吹吹风扇。

在楼梯口，他又遇到了玩老虎机那哥们。

他手里提着一袋子菜和馒头，脚下还有两箱啤酒。

那人也看到了他，笑着问道：“兄弟，你也住这里？”

曹阳点头。“你也是吗？”

那人笑道：“对，我住213。”

曹阳一愣，自己住208，斜对面就是213，这两天还是第一次见到邻居。

“兄弟，你是哪里人，怎么称呼？”

“我叫曹阳，湖南人。”

那人咧嘴一笑，伸出手。“我叫雷电，四川人。”

曹阳和他握手。“雷电是外号吗？”

“真名。”他说着拿出身份证给曹阳看，还真是姓雷名电。

“兄弟，帮我搭把手抬上去一下。”他指着脚下的两箱啤酒，自己抱起一箱，留下一箱让曹阳帮忙。

这种举手之劳，曹阳不会拒绝，帮着他一起把酒搬到213房间。

他这个房间和曹阳住的一样，只不过他有两张上下床。

屋里还有两个男的，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小伙。

曹阳把酒放下就准备走，雷电叫住了他。

“走啥呀，一起喝点。”

“不太好吧。”曹阳有些不好意思，毕竟不熟。

“有啥不好的，出门在外都是兄弟，而且我觉得你比较旺我，每次中奖都是和你一起。”

另外两人也开口，邀请曹阳一起喝点。

人家盛情难却，曹阳再拒绝就不礼貌了。

四人盘腿坐在地上，中间支了一张小桌子。

雷电把酒和菜摆上，都是一些熟食卤菜。

曹阳看到那堆辣椒伴的猪头肉，忍不住吞咽口水，来几天了，不是肠粉就是河粉，没吃到肉，更没吃到辣椒，给他馋的嘞。

“我给你介绍一下，他叫佳伟，河南人，全名张佳伟。”

“他叫胡亮，安徽人，我们都喊他阿亮。”

曹阳对着两人点头，他有些意外，本以为他们是一起的老乡，没想到是三个不同省份的人。

雷电介绍完他们，又给他们介绍曹阳。

“这位是我刚认识的兄弟，叫曹阳，湖南人。”

两人点头，都掏出烟来给曹阳发。

“谢谢。”曹阳接过烟点上，四个人开始吞云吐雾。

一边喝酒，一边吃肉，开始聊天。

男人嘛，聚在一起除了聊女人就是聊江湖。

他们之间没啥女人可聊，就聊江湖呗。

雷电说昨天哪里哪里打架砍翻了多个人。

佳伟说前天四川帮和湖南干架，听出闹出了人命。

阿亮听到这里，调侃道：“雷电你是四川帮的，曹阳你不会是湖南帮的吧？”

“不是不是。”曹阳腼腆摆手。“我刚来几天而已，地盘都还没踩熟。”

雷电拍拍曹阳肩膀。“他调侃你的，我才不是什么狗屁四川帮的，垃圾！”

听他这语气，似乎对四川帮有很大的怨言。

“你跟他们有过节？”曹阳狐疑问道。

佳伟哈哈一笑，跟曹阳解释。“不是有过节，是他加入了四川帮，待了三天被别人开除了，所以有情绪！”

“你放屁！什么开除的，是老子自己要走的！”

“为什么要走呀？”

“我以为加入他们可以吃香的喝辣的，结果那帮孙子，叫我去干飞车党，让我去抢那些女孩子的包包，我下不去手，自然就走了。”

“我雷电虽然不是什么好人，但是基本的节操还是有的。”

“那些女孩子和我们一样，都是外地来打工的，你把包包给人家抢了，人家的钱包，身份证，手机都没了，你叫人家怎么活呀！”

“雷哥说的对，出门在外都不容易，做事得有点底线。”

“来，我敬雷哥一个！”

四人举杯，冰镇啤酒下肚，都发出满足的声音。

这时，门口有个大叔拿着扫把扫地，他们没关门，大叔就往里面扫了一眼。

曹阳认识这大叔，是这里的管理人员，负责登记和卫生。

这个小旅馆的前台加卫生，日常就是两个大叔，可没有什么小妹妹。

“老许，进来喝点。”雷电在这里住的久，跟管理人员很熟。

“喝啥子嘛喝，我还要扫地。”

“扫锤子，进来喝两杯。”雷电不由分说把老许拉进来。

盛情难却，老许也就盘膝坐在地上，跟这四个小年轻喝了起来。

雷电指着老许对曹阳道：“别看老许现在沦为扫地老头，他其实才是真大佬，我们刚才讲的四川帮，他是创始人之一，现在那些人都是他的晚辈。”

“真的？”曹阳不太信，这老许看上去就老实憨厚，不像是那种混的人。

“当然是假的，你别听他瞎瘠薄乱说！”

“就是真的！他低调而已！”

老许无奈摇头，懒得搭理他。

但是几杯酒下肚，他面色潮红，话也多起来了。

雷电在引导两句，老许就开始和这四个后生晚辈讲起了当年的往事。

改革开放初期，大量外地人走出家乡来到广东打工。

那时候比现在还要混乱，打人打架，黑心工厂不给工资之类的事情比比皆是。

一些打工人为了不受欺负，就开始抱团取暖，一开始叫老乡盟，同乡会。

后来发现其他省也这么叫，干脆就改名四川帮。

这个“帮”最开始是指互相帮助的帮，不是帮会的帮。

四川帮成立的初衷，仅仅是让加入四川帮的人不受欺负，如果谁遇到事情，大家就帮着一起去解决，人多力量大，之后就没人敢欺负他们了。

可帮里一些有声望的人，渐渐产生了别的想法，没人欺负他们了，那他们就不能欺负别人吗？

收保护费，开洗头房，搞小赌场，弄KTV等等，不比打工赚钱吗？

这个时候开始变味了，一些老实本分的打工人退出了，留下的都是一些争勇斗狠，想赚轻松钱的。

这是第一次蜕变，从互相帮助变成了真的帮会。

但那时还是乱，因为到处都是四川帮，只要四川人惹了事，都说自己是四川帮的。

随便一个村，七八个人聚在一起，就说自己是四川帮的。那时候全市自称四川帮的小群体不少于百个。

其中最大的一伙见这样不是事，用自己的名字干坏事，自己毛没得到还背着骂名，于是整顿收编就开始了。

要么加入我们，要么解散，不准再以四川帮自居。

这就是二次蜕变。

几年下来，全市就只有一个四川帮，各区各镇都有他们分部，势力很大。

四川帮只是一个例子，像河南帮、湖南帮、广西帮、江西帮，安徽帮、湖北帮、陕西帮、贵州帮、云南帮、甘肃帮、福建帮等等帮会，他们建立和演变过程都和四川帮一样。

一开始是互相取暖，后面就变成胡作非为。

一开始还有底线，不欺负本省人。

后来只讲利益，别说本省，就是本村的人一样欺负。从一个正义联盟帮会，彻底变成了黑恶势力！

……

老许滔滔不绝的讲着，他们几个听得入神，这时外面有人喊老许，老许放下酒瓶，继续回去扫地。

他走后，四人接着这个话题，继续聊，继续喝。

酒过三巡，雷电问曹阳：“兄弟，你现在做什么工作？”

“我刚来这边，准备找个厂上班。”

听到这话，雷电露出一脸嫌弃。“兄弟，进厂能赚几个钱？每天十二小时，被主管训的跟狗一样，一个月才可怜巴巴的几百块，值得吗？”

这话说到曹阳心坎里去了。

他妈经常跟他说要学会吃苦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。

曹阳并不认同这句话，他不是不能吃苦，而是吃了苦但却没有多少回报，这苦吃的不值得。

“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干？”雷电发出邀请。

“你们是干啥的？”曹阳好奇。

雷电呵呵一笑：“我们啥都干，什么赚钱干什么！有业务的时候走水路帮人去香港带点货，没业务的时候去工地帮老板搬点电缆。”

曹阳听明白了，就是走私加盗窃！


“妹妹，你先出去一下，我给你弟弟检查一下体格。”

李燕犹犹豫豫，磨磨蹭蹭，看看经理又看看曹阳。什么狗屁检查体格，不就是想看曹阳那啥嘛，没准还得把曹阳吃了。

她很纠结，她不确定曹阳这货是真不知道公关是啥，还是装不知道。

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月薪八千肯定不是普通工作，曹阳应该是知道才对。

但这货误会自己是小姐的时候，反应那么大，自己去当鸭子就合理了？

难道他是个双标狗？

“快点呀妹妹。”经理催促她。

曹阳也大咧咧道：“没事，外面等我两分钟。”

李燕退出房间，坐在椅子上，思绪有点乱。

村里人叫曹阳来投靠自己，自己让他去卖身有些不太好吧？

重点是这货自己清楚公关是什么还好，就怕他不知道，稀里糊涂让别人搞了，然后又来怪自己不告诉他。

想到这些，她想进去把他拉走。

不管他知不知道，自己要跟他说清楚。

而且这个经理也是第一次见面，一点甜头都没给自己，就想吃曹阳的童子坤！

凭什么呀！我自己都没吃到！

她起身准备去敲门，还没伸出手，房门就开了。

“快走快走！”曹阳一把拉住她手，飞一般的离去。

“日你妈！你个龟儿子！日你先人板板！”身后传来经理气急败坏的骂声，可能是很生气，连四川方言都用上了。

两人一路小跑，直到看不见夜莺俱乐部才停下。

“你干啥了？她干嘛骂你？”李燕捂着胸口，气喘吁吁。

”那女的是个变态，她叫我吃她那啥！”曹阳心有余悸的说道：“你不知道她那玩意，又腥又臭，我差点吐了！”

“我就说了一声好臭，然后她就骂我！”他说完还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。

李燕给了他一拳：“你知不知道公关是啥？”

“不知道啊！”

“傻逼，公关就是鸭子，卖身的！”

“什么？！”曹阳勃然大怒，“你怎么不早说，早说就揍那女人一顿，居然敢让我去卖身！”

“行了吧，让你去也是看得起你，一般的人还做不了这工作！”

“你也真是的，不想吃就不吃嘛，干嘛说人家臭，有点伤人了！”

“你这样一说，我明天都不知该不该去上班，怕碰到她尴尬！”

“啥？你还想去上班？”

“不然呢？不上班吃啥喝啥？”

“你换个工作，不准去夜总会，跟我一起进厂吃苦！”

“你脑子有病吧！明知道我去当服务员，还在这里叽叽歪歪！你喜欢吃苦自己去，别带上我！”

“我不管！反正你不准去！”

“你小子倒反天罡，还管起我来了？你妈有没有跟你说出门在外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？！”

“说了，我妈叫我听你的！”

“那你就少比比，我明天就要去上班！”

“我不管，你如果敢去，我就……”

“就怎样？”

“我就告诉你妈和村里人，你在夜总会上班！”

“你是不是有毛病，夜总会又咋啦？我是服务员又不是小姐！”

“呵呵……反正你去我就说，至于是服务员还是小姐，你自己跟村里人解释吧！”

“曹阳，我真后悔当初接纳你！”

……

由于曹阳的威胁，李燕不得已妥协，因为她知道村里人的那个嘴，曹阳敢说他们就敢信，指不定把自己编排成什么样子！她自己倒是无所谓，她怕的是父母受不了！

两人找了一家电子厂，当天晚上就上工了。

那个年代工作很多，只要你不在乎条件待遇，要找工作非常简单。同样，工厂招人也很简单。

李燕刚来广东的时候就进过厂，算是熟练工，加上她长得漂亮，组长对她有点想法，给她安排了一个相对轻松的岗位。

曹阳就惨咯，长得帅，被组长针对，安排他刷电板。

李燕坐在流水线最后面，检查电板是否合格，不合格的就丢回去重新做。

算是比较清闲，但也出了一身汗。

这破工厂，地方小，人又多，外面天气热，只有头顶几个破吊扇转动，根本提供不了多少风。

他擦擦香汗，幽怨的看着前面刷电板的曹阳，心里骂他傻逼！有轻松的工作不干，非得要来进厂，你进厂就算了，还非得拉上老娘，真是大傻逼一个！

进厂第三天，主管视察工作，看中了年轻貌美的李燕。

主管说跟她说她是熟练工，有技术有经验，可以升职做组长，约她晚上一起去吃大碗菜，聊聊晋升的事情。

李燕知道他的心思，无非就是想睡自己，或者跟自己谈恋爱，她理都不理。

倒不是说李燕这个人有多少高尚，而是她根本就瞧不上什么组长不组长的，一个月多两三百块钱而已，她志不在此。

主管被无视，有些恼怒，准备给李燕一点教训，但是又对她心存幻想，不想闹得太难看，所以就从她身边人下手。

她不是有个弟弟一起来的吗？那就给她弟弟加大力度！

倒霉的曹阳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只晓得平日里两个人刷的电板今天就他一个人。

他忙的飞起，因为慢一点就影响整条生产线。别人都是一倍速的工作，只有他被强行开了两倍速。

主管想找他麻烦，结果发现这货速度快得很，两个人的活他愣是一个人就干完了，还没有影响进度。

但人有三急，曹阳申请上厕所，得到主管暗示的组长不批。

说你上厕所去了，一条线都得停工，让他憋着。

曹阳憋了十分钟，憋不住了又申请上厕所，组长还是不批。

曹阳直接不管他，起身去了厕所。

他一走，组长就让人把整条线停了。

等曹阳回来，就听到主管骂骂咧咧的问怎么回事？

组长把锅甩给曹阳，说是他擅自离岗，导致生产线停工。

主管对着曹阳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呵斥，情绪激动声音大，口水都喷到曹阳脸上。

他一边呵斥曹阳，一边观察李燕的动作，他想等李燕过来给曹阳求情，自己在卖她一个面子。

结果李燕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，甚至期待他再骂狠一点，最好把曹阳骂离职！

“你还想不想干了？！”

“干你妈！”曹阳实在是忍不了，一把掐住主管的脖子，像拎小鸡仔一般把他提了起来。


虽然被她听见也没什么，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
过了十二点，客人陆陆续续上门了。

李燕不停给人换硬币，看着手里的钱越来越多，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
就在她开心不已的时候，两个人走了进来。

两人胳膊上有大面积纹身，而且还有蜈蚣一样的刀疤，长得也不像啥好人，一看就是混社会的。

其中一个长头发男子，敲了敲玻璃柜台。“美女，你是老板？”

“我……我不是呀，我只是路过帮忙的。”遇到这种人，李燕秒怂，她也就敢在曹阳面前咋咋呼呼。

“那你把老板叫出来，有点事跟他聊聊。”

李燕乖巧点头，急忙上楼喊曹阳。

结果上楼一看，发现曹阳和一个男的睡在一起，她心说自己拒绝他，把他憋坏了？

仔细一看这男的，不是住213那个家伙嘛，警察现在还在找他，曹阳居然敢收留他。

要是早上看见，她肯定要发火叨逼叨逼半天，但现在顾不上他了。

“曹阳，曹阳。”李燕叫醒曹阳。

“干嘛？”曹阳有点起床气。

“下面有人找你，看他们像社会人，多半是来找事的。”

曹阳起身下楼，见到了这两位社会人。

那个长毛点燃一支烟，深吸一口，用夹着烟的手指挠挠后脑勺，做出陈浩南的招牌动作。

“你就是老板？”

“对呀，两位兄弟什么事？”曹阳也点燃一支烟，不卑不亢和他们对视。

“自我介绍一下，我叫山鹰，湖南帮的。这一片都是我们湖南帮的地盘，你在这里摆机器是要给我们打招呼缴费的，懂吗？”

曹阳摇摇头“不懂。”

“不懂也没关系，现在我告诉你了，你知道怎么做吧？”

“我听你口音好像也是湖南人，既然都是老乡，我给你打个折，一台机器一个月交三千，你两台交六千，以后你这个店我罩了。”

“你罩得住吗？”曹阳质问。

飞鹰一笑：“我大哥是铁雄，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，这一片有没有我们罩不住的场子。”

“我们今天来是先礼后兵，希望你们配合一下。”

曹阳不想交，眼前这两人他也不放在眼里，但是不交，他们就会来砸场子，自己怎么办？

他看一眼李燕，李燕微微点头。

一个月六千不少了，但是按照他们现在的收入，六千也能拿出来。

“怎么样，你们交还是不交说句话？”山鹰开口催促。

曹阳还没说话，李燕就开口。“交，大哥我们交。”

山鹰笑盈盈的看着李燕：“还是你比较懂事，不像这小子有点反骨。”

曹阳弯他一眼，没有说话。

李燕笑道：“大哥，都是老乡嘛，交是肯定要交的，只是我们刚开业，目前没有这么多钱，能不能宽限个十天半月的？”

“十天半月？你逗我玩呢？”山鹰不悦道：“给你们一天时间筹钱，明天这个时候我过来拿，要是没有你们就关门吧！”

他说完，拿起柜台上的纸笔，写下一个电话号码递给李燕。“这是我的号码，以后有什么给我打电话，我们不是白拿钱的。”

说着他又淫荡一笑：“寂寞的时候也可以打给哥哥。”

李燕讪笑，一边点头，一边拉住曹阳，她怕曹阳打人。

山鹰心满意足的走了，曹阳则坐在柜台上一言不发。

李燕摇晃他：“别生气，六千就六千嘛，反正几天就赚回来了。”

“我不喜欢这种感觉！”曹阳讨厌被人威胁。

“哎呀，忍忍嘛，你不交他们就找麻烦，我知道你能打，但是他们人多，无穷无尽，打了小的来大的，一直都不是个头，还影响咱们赚钱。”


很多工友看着这边情况，没人上前帮忙，甚至有人希望曹阳狠狠揍主管一顿。

曹阳的力气何其大，他只要用力，主管的脖子会被他捏断。

“别冲动！”李燕跑了过来，她可不是帮主管说话，她是怕曹阳真把主管打死了，惹出祸事。

曹阳还算听她话，重重把主管往地上一丢，摔的他七荤八素。

……

不出意外，他又被开除了。

他拿着行李，坐在工厂门前草坪上，陷入沉思。

自己是什么很讨厌的人吗？为什么主管要欺负自己？

他想不明白，自己干活很踏实，不偷奸耍滑，本本分分做事情，却要被针对？

他有点迷茫，刚来几天就被开除两次，两次都不是自己主动惹事的。

下班时间到了，李燕也拿着行李走出工厂。

“燕姐，你怎么也不干了？”曹阳看着她的行李问道：“他们把你也开除了？”

“对呀！”李燕没好气说道。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你还好意思问！”李燕生气道：“谁不知道我俩是一起的，你打了主管，他还能容得下我？都是被你害得，你还好意思问？！”

李燕是自己辞职的，她很清楚是她连累曹阳，才导致曹阳被针对，但是他不会承认，她还想让曹阳产生内疚，让你丫的威胁我，管着我！

果然，曹阳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。“主要是主管太过分了，我才没忍住的。”

“忍不住你也要忍啊！出门打工哪有不受气的？！”李燕把行李丢在草坪上，一屁股坐在地上，很生气的样子。

曹阳头低得更低了，一副做错事的小孩模样。

李燕扭过头去，她怕憋不住笑出声被曹阳看见。

大概过了十分钟，她觉得差不多了，才开口说道：“我们现在怎么办？工作没有了，睡觉的地方也没有了，身上钱也不多了！”

“不知道。”曹阳低头，小声回答。

李燕道：“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，第一是我去夜莺俱乐部上班。第二，是你拿钱出来租房子，管我们饭吃。”

“我没有钱呀！”

“那我就去夜莺上班。”

“可我也不想让你去。”

“你他妈的！你以为我想去？不是为了生活谁想上班？而且你老是管我干什么？我和你只是邻居关系，我干什么工作是我的自由，一天天管这管那的，比我妈还烦！”

李燕停顿两秒，突然张大嘴巴。“我靠，你不会是喜欢我吧？所以才不想让我夜总会上班？”

“谁喜欢你了？你不要自恋好不好，我只是担心你在那种地方被人欺负！”

“你没来之前我干几年了都没被人欺负，你来了我就要被人欺负？”李燕嘴上这么说着，但被人关心，心里还是暖暖的。

“走吧，别待着了。”她提着行李走在前面，曹阳跟在后面。

他们来到一家小旅馆，下面红布上贴着租房信息。

这种小旅馆其实一点也不小，足足有上百个房间，说它小是因为它价格便宜，房间小，配套差。

一般客人就是附近厂里的靓仔靓妹，这种小旅馆就是他们的炮房。

除了这些，还有一些房间会拿出来出租，附近的理发店，饭店超市的老板也喜欢租这种房间来给员工当宿舍。

当然也有一些小情侣租住，总之就是价格便宜，配套简陋。

李燕花两百块租了一间房，这里以前是楼下饭店服务员的宿舍，里面还留下一张上下铺的床，刚好他们捡着用，省的出去买。

“你睡上面，我睡下面。”李燕把行李放下，开始分床。

“咱俩住一间房不太好吧？”曹阳挠头，让人怪不好意思的。

“我都没有不好意思，你还不好意思上了？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！”

“那次是条件有限嘛，要不再租一间吧？”

“好呀，你有钱你自己去租呗，又没人拦着你！”

说到钱，曹阳就闭嘴了，默默爬到上铺开始铺床。

李燕则拿出手机，拨打一个电话。“喂，徐经理吗？我李燕……就是三天前来应聘的那个服务员。”

“对，就是我弟弟冒犯了您，他小孩子刚出门不懂事，你别跟他一般见识……”

“我就是想问问还要人不，我想来上班。”

“啊？今晚就上班啊？好的好的，我一会就过来！”

李燕挂断电话，开始在包里找衣服。

“你真的要去？”曹阳趴在上铺问，表情复杂。

“那不然呢，不上班等着饿死啊！”

李燕说着，拿出一套内衣。“你把眼睛闭上！”

“为啥？”

“你看不见我要换衣服吗！”

“哦。”

曹阳闭上眼睛后，李燕反手拉开后背拉链，洁白如玉的后背暴露在空气中，接着解开内衣，快速换好新的裙子。

“可以了，睁眼吧。”

曹阳刚睁开眼睛，李燕换下来的内衣就飞到他脸上。

“你干嘛？”他直呼晦气。

“给我洗了。”

“我一个大老爷们给你洗内衣？”

“不洗我就不给你钱！”

洗手间里，曹阳先把自己的衣服泡在水里，然后又拿过李燕的裙子和内衣，他提在手上认真看了几秒，还是蕾丝镶边的。

这刚换下来的内衣还有余温，他放到鼻子下闻了闻。

嗯……一股奶香味。

“洗好了就晾在窗口。”李燕站在镜子前化妆，不知道曹阳的行为。

她化好妆，从包里拿出十块钱给曹阳，算是给他的生活费。

她来到夜莺俱乐部，先去找了徐经理，就是上次那个老女人报到。

徐经理对她笑笑，表示对上次的事情不计较，安排一个领班带她去换工作服，然后开始工作。

一个瘦骨如柴的家伙看着李燕的背影舔嘴唇。“姐，这妞条子不错，做服务员可惜了！”

徐经理笑笑：“可惜啥？早晚的事情。咱们这十个小姐，八个都是从服务员开始的。时间久了，看到别人吃香的喝辣的，自己就会主动要求的。”

“那她要是不要求呢？”

“呵呵……”

……

李燕走后，曹阳下楼，吃了个炒河粉，就在附近转悠。

路过小卖部，看到里面一大群人围着，知道他们在玩老虎机，忍不住上去凑热闹。

又是五六个人围着一台机器玩，老鬼苹果都有人压。

曹阳看了几把都是吃分的，他觉得应该快出大的了，摸出一块钱硬币投进机子里。

见有新人加入，大家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。

曹阳准备压双星，但是有人先压了五十分的，他不管，在双星键位上点了十下。

“我也压十分双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