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不肯辍学嫁人而被爸爸打晕后，我看到了一只病怏怏的女鬼。
她自称是妈妈早死的姐妹，想借我的手给妈妈写信叙叙旧。
靠她的帮助，我摆脱辍学命运，高考成功圆梦清华。
可在妈妈病重时，她却以我的名义劝妈妈别治等死。
我崩溃质问几近透明快要消散的她为什么，她看着我幽幽问：
“你以为我是谁？”
...
刚睁开眼，我就被吓的差点永远闭上眼。
一位身型消瘦、穿着病号服的女鬼飘在我面前，干枯的黑发挡住了她的脸。
看到我醒来，她用沙哑的声音跟我打了个招呼：“你好啊，程夏夏。”
怕把家里人吵醒，我强忍下尖叫的欲望坐起身，颤抖着嗓音说：
“你是谁，我可没害过人啊，冤有头债有主，要找你去找我爸去，他造孽多…”
她怪笑了两声，绕着我转了一圈：
“我是你妈妈的好姐妹，你可以叫我阿香。”
“我可不是来害你的，我是来帮你的。”
我怎么不知道我妈有这样的好姐妹，但是我要是拆穿她，她会不会恼羞成怒把我灭口？
心里盘算着，我表面上还是乖顺的点头：
“阿香，你要怎么帮我？”
她飘到书桌上坐着，拢了拢面前的头发：
“我要帮你好好上学！”
说到这个，我内心的恐惧都被气恼冲淡了些。
“上学？我就是因为要继续上学才被我爸打晕的！整个家里除了我妈就没人想让我上学，他们都指着我赶紧辍学嫁人换彩礼呢！”
我一骨碌爬起来，期待地看着她：
“你能去控制他们，让他们继续供我读书不？”
她摇头。
“那你能给我变出一百万，让我带着我妈走不？”
她又摇头。
我不死心地问：
“那你去吓吓他们，说不让我上学就会倒霉！”
她还是摇头。
我恼了。
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，你要怎么帮我？”
她无奈的摊手：
“我现在只是个魂体，要现形都得再过一段日子，其他的更是做不到。”
“不过…”她凑到我耳边：
“一百万我没有，供你读完高三的钱还是有的。”
她一拍书桌：
“过来，帮我给你妈写封信叙叙旧。”
我下意识乖乖走过去，后知后觉：
“啊？为什么你不跟我去找她呢？我可以直接当传声筒啊？”
她哼了一声：
“我们好姐妹的小习惯，你这小孩懂什么？”
好好好，她能帮忙，她说了算。
拿起笔，她说一句我便写一句，不到半个小时，一封信就写好了。
我看着上面什么“早些年我在我们那张卡里存了十万，密码是六个六你娘家还是念着你的，只要你去找他们，他们就会帮忙。”有些怀疑：
“真的假的，你怎么知道我外婆家什么态度？当初我妈非要嫁过来的时候，那边就跟她断绝关系了。”
她在空中转了个圈。
“天机不可泄露”
阿香没跟我一起来找我妈，她说自己当初死的时候出了点意外，不能见妈妈。
所以当妈妈一脸茫然地说她没有叫阿香的姐妹时，我手足无措起来。
坏了，真是个骗子鬼。
破罐子破摔地把信递给妈妈：
“妈，写都写了，你看一眼吧。”
妈妈笑着摸摸我的头：
“是不是高三学习压力太大，学出幻觉了？”
原本她还在念叨着，她怎么也得跟家里吵明白，让我继续上学。
可是这信她越看声越低，最后眉头紧锁着问我：
“这真是阿香让你给我写的？”


我嗯了一声，有些纳闷。
不是说不认识吗？
妈妈让我把阿香带来跟她当面聊，于是我回到房间去找阿香。
她正在看着我和妈妈的合照发呆。
听完我的来意，她又让我帮她写封信：
“小禾啊，我不是这个时空的阿香。”
“在冥界，穿越时空有三条守则。第一，不能见到当时的自己；第二，不能让在世的亲朋认出自己；第三，不能改变亲近之人的既定生死。否则就会魂飞魄散，再无来世。”
“我也是钻了个空子，你只能从夏夏嘴里认知到我，只要我跟你一直不见面，就不算你认出我来了。”
把新写好的信带回给妈妈，她沉吟了片刻，也落笔给阿香写了封信。
写完后她嘱咐我：
“这是我和阿香的秘密，你可不许偷看，给她看就好。”
什么事情还要瞒着我这个亲亲女儿？
我才不干偷看这种事情呢！
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太多年没见有说不完的话，我一天至少给她们传了十封信。
阿香写的明明大都是一些过往，怎么能聊这么久？
总之，我妈很快接受了以前的好姐妹成了鬼、还只有自己的女儿能见到她这个事实。
她立马去银行把钱取了，攥着钱就去跟爸爸吵起来。
“你哪来这些钱？现在妈病着正缺钱，你不把这钱拿出来给妈治病，还要让这赔钱货继续读那破书？”
“赶紧让她嫁人，换五万彩礼给妈请个保姆！”爸爸一拍桌子吼道。
“这钱是给夏夏读书的，她读书本来就没让你们出过一分钱，不是要五万吗，我出！”一向温和的妈妈把银行卡往桌上一拍，“你要敢把夏夏卖了，我就跟你离婚，你婚内出轨的事我可都留着证据呢，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，看你这老脸往哪放！”
“你个贱婆娘敢威胁我？”爸爸抄起茶杯就往地上砸，茶水溅得满地都是，“信不信我现在就——”
“你试试！”妈妈梗着脖子往前凑，“今儿这钱就是给夏夏上学的，你要再闹，咱就法庭上见！”
爸爸盯着妈妈看了半天，突然抄起椅子砸向衣柜，柜门碎成两半，他喘着粗气骂骂咧咧：“行啊，翅膀硬了是吧！钱给她读书可以，以后别想让我再管你们娘俩死活！”说完摔门就走，门框震得直晃悠。
就这样，我得到了继续读完高三的权利。
我出身一个贫苦的小乡村，爸爸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。
在大学里，他认识了妈妈，追了三年，让家里条件优越的妈妈相信了他的真心，下嫁到他家。
当年外公外婆极力反对这场婚事，认为爸爸就是贪图家里的财产。
可妈妈已经陷入恋爱的陷阱中不可自拔，宁可与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嫁过来。
外公外婆虽然失望，还是给了二十万嫁妆，彩礼也全让妈妈收着，试图让妈妈在这个家里过的好点。
刚刚结婚的半年还算和谐，可等妈妈怀孕了以后，一切都变了。
生出女儿后，奶奶对她的态度越发尖酸刻薄，处处找茬搓磨她。
我成为了她的枷锁，手上所有的钱被收到了奶奶手里，爸爸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差。
我从小不止一次看到爸爸喝醉了对她动手，酒醒后又跪下来求她原谅。
到现在，连道歉的步骤都省了，已经是明目张胆地家暴和找外遇。
而我呢，是在一声声赔钱货里，靠着妈妈的爱长大的。
小时候高烧到四十度，口吐白沫，妈妈给爸爸打电话，却被正在打麻将的爸爸训斥一通。
最后她背着我走了四个小时，才到走到镇上的卫生院。
初中家里搬到镇上，我被镇上的孩子歧视，带的一片卫生巾被抢着从前排传到后排，最后扔下楼去。
妈妈第二天就拿着菜刀闯进学校，逼着学校严肃处理这件事。她护在我身前说，谁要是再欺负她女儿，她不介意当个疯子。
中考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城里最好的高中，住宿费却不便宜。爸爸说，男孩子读书才有用，女生学历再高，也得像我妈一样嫁人带孩子，他才不会把钱浪费在我身上。
妈妈拿出这些年攒的一点积蓄，挨家挨户去求人帮忙，加上学校的奖励政策，才勉强凑够了学费和住宿费。
她总跟我说，她当年就是书读的不够多、认知不够高，才吃了亏。
“我们夏夏是聪明孩子，以后会有灿烂的人生，不要跟妈妈一样陷进泥里。”
为了带着妈妈一起从泥里爬出来，我在高中拼命的学习。
本以为靠着稳坐年级第一的成绩，能够成为那只浴火重生的凤凰。
却差点被奶奶的一场病，又拉回泥沼。
幸好，我遇到了阿香。


从她出现在我生命里那天开始，便与我形影不离。
除了我去见妈妈的时候，她都跟在我身边。
问她，她便说：“你是小禾的女儿，她没法来陪你，我当然要替她。”
“而且，我有个和你一样大的女儿。聪明、懂事，从来都不服输不认命。”
每每说到她的女儿，她的声音总是会哽咽：
“是我没用，没保护好我的女儿。”
我就会识趣地终止这个话题。
阿香似乎在我身上寻找着她女儿的影子，这一年，除了每周一封跟妈妈的信，她还会让我帮她给女儿写信。
“或许有天她能看到呢？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。”
那字里行间的爱意，总是让我边写边流泪。
我常常会在写信时想起妈妈，她也同样爱我，可高中三年，我们总是聚少离多。
我只能再拼命学习一些，期望着能拿到学校给高考状元的八十万奖金，能带着妈妈去我以后读大学的城市。
每当我学习到深夜时，阿香都会坐在书桌边陪着我，鼓励我。
因为成绩的起伏焦虑时，她总会温柔地开解我。
生病落下课程时，她帮我去教室听课，然后再把重点告诉我。
我在高中因为潜心学习而没有什么朋友，怕妈妈担心也从来跟她报喜不报忧。
阿香的出现，给了我一个避风港，在她面前，我总能肆无忌惮地落泪、哭诉。
她就像我的第二个母亲。
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高考前三天。
我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，只等着高考考场上一展身手，摆脱这么多年的压抑和痛苦。
可我没想到，苦难从来没有放过我。
这天我正在奋笔疾书地刷卷子，班主任却把我叫了出去，递给我电话。
“程夏夏，你奶奶这两天病重了，你必须回来看着！”
“万一就在这几天了，作为孙女的必须在场！”
晴天霹雳就这样砸在我头上。
我颤抖着声音说：
“可是，我过几天就要高考了…”
对面爸爸劈头盖脸就骂起来：
“高考高考，花了家里这么多钱就养出你这个白眼狼！我说了多少次女孩读书没有用，你就惦念着那几张破卷子。”
“你以为你能考出什么东西？”
“奶奶都快死了，你还有心思高考？当年你妈就不该拦着你奶奶把你溺死在尿盆里！”
“奶奶就这几天了，赶紧滚回来尽孝，你大伯给你安排好了亲事，给你奶奶冲个喜！”
我嘴唇哆嗦着要说话，他突然冷笑一声：“如果你不回来，老子就把你妈嫁过去！”
听着电话挂断的嘟嘟声，我盯着黑屏的手机发愣，指甲抠进掌心。
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。
为什么要拿妈妈来威胁我。
明明就差几天，我就能改变我的命运了，为什么…
不用想我都知道大伯会给我安排什么档次的亲事，我向老师请了假，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。
即使不是怕道德上的压力，为了妈妈，我也不能不回去。
可是，我都看到希望的曙光了，真的很不甘心在最后一步被拖进深渊里啊。
眼泪一滴滴砸落在地面上，我抱着膝盖嚎啕大哭。
消失了整整一天的阿香，就是在这时候回到我身边的。
她真真切切地抱住了我，瘦小的身体却成了我此刻唯一的依靠。
“我最近能短暂现形一会儿了，想哭就抱着我哭吧。”她尽量让嘶哑的嗓音显得柔和一些，紧紧的把我按在怀里。
“夏夏，不要放弃你的未来。在我和小禾眼里，你的前程比任何东西都重要。”
她还是没撩起面前的黑发，可我却能感受到她此刻认真的神情：
“夏夏，不要被没有道德的人用道德绑架。明知道错的是他们，我们就要拿起武器保护好自己。”
“如果你今天回去，那你就再也回不来了。妈妈和你都将失去最后的希望。”
“可是妈妈还在他们的手上啊！”
我哭着摇头，我不想让妈妈承担一丝一毫的风险，我知道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。
一滴泪水从黑发间低落在地上，和我脚下的泪水交融在一起。
“程夏夏，那如果我告诉你，小禾后面会生一场重病呢。”
“如果你不参加这场高考，拿不到奖金给她治病，她一定会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