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。
宋晚霏看着病床上戴着氧气罩的男人，脑海里又浮现出他惊恐担忧的表情，不由地抓紧了他的手。
原来，万年冰块脸也会有其他的表情。
只是......。
这时，陆屿醒了。
“你醒了，感觉怎么样？”
宋晚霏将她扶起来，又拿了早就准备好的保温饭盒：“我炖了牛肉，你尝尝。”
但他仿佛没听到一般，墨眸死死地盯着她，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又一遍。
“我没事。”
说罢，她看向他：“谢谢你救了我，我才能这样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。”
“嗯。”
陆屿收回目光，冷淡地点了点头：“你不用在这里陪护，回ty去，任务重要。”
“医生说你运气好，没有砸伤脊椎和内脏，只是划破肉出了血，但是为了避免后遗症，还是需要住一段时间的院，然后做个复检。”
“嗯。”
陆屿冷淡地应了一声，便别过头不再看她。
此刻他的冷漠，让宋晚霏觉得昨晚看到的表情就好似一场梦。
她抿了抿唇也没再过问：“昨晚我当时本来在偷他的卡，但没拿到就出事了，不过，也不算毫无进展。”
她将自己穿过的裙子套在一个塑料袋里递给陆屿：“屁股的位置有他的指纹，可以让人扫一下，下次我想办法拿到他的虹膜。”
陆屿波澜不惊的眸子，听到第一句话的瞬间，便猛地瞪大，转身抓住她的手：“你刚刚说什么？什么位置有指纹？”
“屁股啊。”
“他摸你屁股了？”
宋晚霏眨了眨眼睛：“嗯，你带我来，不就是为了这个吗？”
“胡闹！”陆屿咬牙切齿地看着她，想要说什么，可对上她无辜的眸子，却最终只是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：“你一个女孩子不要那么随便，下次有这样的事，应该直接告诉我。”
啊？
她愣了一下，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，在心里泛起了嘀咕。
他如果不是这个目的，那带她来做什么？
她都没说什么呢，他至于听到她被摸屁股这么大反应？
“反正，已经摸了，不要浪费。”
说罢，她站起身：“既然你不需要我陪，那我就回公司了。”
陆屿愣了一下，伸手想要拦住，但最终还是放下了，没再说话。
只不过，虽然陆屿是个闷葫芦，宋晚霏却还是记得他的救命之恩。
所以，每日都还是会来陪他，想办法给他做饭，确保他的营养。
陆屿一开始还会抗拒，但久而久之，倒也没有再拒绝。
出院的那天，陆屿说要请她吃饭，便带着她去了当地最豪华的旋转餐厅，鲜花美酒，甚是有氛围，除了陆屿依旧是个闷葫芦。
两人吃饭出来，正好碰到河边放烟花，宋晚霏拉着他跑过去看。
烟花点亮夜空之时，陆屿低头看向她，见她笑得灿烂，忍不住偷偷勾了勾唇。
看来，带她离开榕城是对的。
只不过，两人刚刚缓和了关系，任务也在同步推进之时，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。
宋晚霏看到他的时候，蹙眉，想要佯装不认识，却被对方拉住。
“姐姐，别躲着我了，好不好？”


“姐姐？醒了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？”
宋晚霏醒来的时候，江序坐在她的床边，脸色温柔地倒了一碗鸡汤给她。
“是小雪特意熬给你的，你快趁热喝了。”
江序将汤送到她的嘴边：“来，张嘴。”
她别过头，不理会。
“姐姐，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，身体要紧，更何况，你后天就要结婚了......”
说着，江序放下碗，抓住她的手：“姐姐，我去抢婚吧。”
宋晚霏忍不住在心里冷笑。
若不是亲眼所见，谁又能相信，刚刚那个让她下跪道歉，推她去死的男人，和眼前这个喂她鸡汤，喊着要抢婚的男人，是一个人呢？
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演技特别好？
还是觉得她是傻子，一点也发现不了？
“江序，你爱我么？”
江序愣了一下：“当然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。”
“包括举报我？毁掉我的名誉和职业生涯，也是爱我的表现？”
她笑了一声：“你维护林清雪的样子，我真的以为你爱的是她，不是我。”
“姐姐，你怎么会这样想？”
江序急了，紧紧抱着她：“小雪和我是一起长大的孤儿，小时候有一次我溺水，是小雪救了我，而这一次，你确实抄了小雪的论文，我这样也是不想你一直错下去，也当时报了小雪的救命之恩。”
他低头去吻她的唇：“姐姐，我爱的只有你，从始至终都是你，你要相信我。”
宋晚霏蹙眉将他推开。
情话听多了，也会腻。
尤其是装出来的深情，总是无法打动人。
这时，江序的电话响了。
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，只见他脸色骤变，看向她的眼神哪里还有半点深情？
挂断电话，他一把揪住她的衣领：“宋晚霏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？小雪到底哪里对不起你？居然恶毒到买凶杀她？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你别和我装傻！刚刚刺伤你的男人都招供了，是你给了他二十万，让他来杀小雪，只是碰巧你也在医院，又那么碰巧他认错了人，把你当成了小雪，刺伤了你！宋晚霏，这是天都看不下去了，让你遭了报应！”
宋晚霏一怔，很快就反应了过来。
她就说为什么突然会出现一个黑衣人要杀林清雪，原来是为了玩这套栽赃！
更可笑的是，江序居然还说是碰巧认错人？
呵，明明是他亲手将她推到刀上的！
可她知道说这些没意义，便只是昂头：“所以，你要杀了我替林清雪报仇么？”
“杀了你？呵，宋晚霏，我没有你那么恶毒，我只会让法律制裁你！”
随即，他全然不顾她腹部的伤口，手上的留置针，便硬生生地将她向外拖拽。
她的伤口在流血，脚也被摩擦出了血，可她的心却早已麻木。
只是在江序将她送进看守所的时候，才目光呆滞地看向他：“江序，这就是你说的爱么？”
江序愣了一下，转而想到林清雪的哭诉，便一把将她推到地上。
“宋晚霏，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，我是为了你好？”
江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：“你已经错得太离谱了，快要无法挽回了！”
说罢，他又蹲下身，擦去她的眼泪：“但是，姐姐，如果你愿意在婚礼上当着秦家和所有记者的面，向小雪下跪道歉，我愿意当场抢婚带你离开榕城，重新开始。”


那一刻，宋晚霏忽然明白了，什么叫恶魔低语。
他以爱为名，引诱着她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尊严。
而一切，都不过是为了托举林清雪。
她就是一块垫脚石罢了，又怎么担得起‘爱’这个字。
她嗤笑一声将他推开：“江序，我还是那句话，我不会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而认错。”
闻言，江序猛地起身：“宋晚霏，我对你真失望！你好好反省反省吧！”
等江序走后，宋父就赶了过来。
只不过，并不是来帮她的。
“孽障！”
宋父进来便狠狠一脚踹在她的身上：“我养你这么大，就求你办了一件事，你都做不好？”
说着，又是一脚狠狠踹过去。
“宋晚霏，秦家是榕城首富，别说是秦修在外面养了个小女朋友，就算是养了十个八个，你这个做秦太太都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！”
“更何况，自从和你订婚，就已经分了手，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？还要这样阴毒地去陷害别人小姑娘？我什么时候把你养成了这样一个心胸狭隘的恶毒女人？”
“现在事情闹这么大，还闹成了刑事案件，秦家还怎么可能要你这样一个玩意？我真是被你害惨了！你要是有你弟弟一半懂事，也不会闹出这样荒谬的事！”
宋父将她的头发向后拽：“宋晚霏，我告诉你，不管你是下跪，还是自杀，都给我把这件事解决了，要是秦家断了资金链，我一定把你打成残废，扔到街上去！”
“宋家那么穷，你还有钱给儿子买上千万的车？”
宋晚霏冷笑地看着他：“你根本就是卖女求荣，拿我当筹码给你儿子换股份，怎么不让你儿子去找个首富之女入赘？”
“你！”
被戳中了痛处，宋父当即打了她好几巴掌：“宋晚霏，你简直无药可救！你这么喜欢坐牢，那就好好在这里反省吧！”
说罢，宋父就气冲冲地走了。
她靠在墙边，嘴角挂着冷笑。
她应该反省什么？
所有人都要她反省，可错的人是她么？
“姐妹们，江公子说的就是这个贱人，动手！”
话落，牢房暗处走出来一群很壮的女人，冲过来将她按在地上拳打脚踢。
“江公子说了，让你自己想肯定是想不明白的，得给你一点教训，宋小姐，你就好好想想清楚好了。”
江序？
真的是江序么？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？
等这群人散去后，宋晚霏叫来了警察，通知了江序。
纵使，床上的动容，缠绵的情话，都是假的。
就算，他在危急关头将她推到了刀口上，还将她扔进了监狱。
可他是这二十几年里，唯一给过她一丝温暖的人，是她曾视作救赎的太阳。
所以，她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。
她捂着鲜血直流的伤口，垂眸虚弱地靠在墙边。
“姐姐，你终于想通了？”
江序来了，身上还带着林清雪的香水味，让她有些作呕。
“江序，你真的爱过我么？”
江序一怔，心没来由地慌了。


翌日，宋晚霏正在办公室写辞呈，手机又响了。
她看了一眼，按下静音，没有理会。
从昨晚开始算，这已经是江序打给她的第99通。
99的数字再次刺痛了她的心，和他们上床的次数一样。
“宋教授，这是我的论文，您看看。”
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路，她快速关闭文档，转头看去。
女孩很年轻，青春靓丽，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，和她大相径庭。
原来江序真正喜欢的是这样的。
“宋教授？”
见她没反应，林清雪又小心翼翼地将论文递了一下：“是不是又让您不满意了？我真的很认真了，这也已经是我换的第四次选题了，如果还是......”
“不行，重写。”
“又......又不行么？”
林清雪眼眶瞬间红了，眼泪‘啪嗒啪嗒’地往下落，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：“宋教授，你是不是针对我？”
针对？
宋晚霏蹙眉，她早就知道林清雪和秦修的关系，所以选学生的时候刻意避开了。
但偏偏林清雪非要选她，说很崇拜她，还在全院教授学生面前请她一定要收下她，使得她只能同意。
可是第一次布置的作业，就四次全部都是复制粘贴，她不得不驳回。
不等她再次开口，林清雪越哭越大声，惹来了四周的目光。
“所有同学都是一次过，为什么只有我的您卡了四次？就因为我是你未婚夫的前女友？但是您应该很清楚，在你们订婚那天，我就被分手了，我已经因为你没了男朋友，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？我为了这次论文通宵了一个月，真的已经......”
“宋教授！你对小雪做了什么？为什么要打她？”
话落，宋晚霏就见江序抱着一束玫瑰花走了进来，一脸阴沉地质问她。
她心猛地一颤。
明明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，但亲眼见到他维护林清雪的模样，心还是没来由地有些慌乱。
林清雪哭着拽着他的袖子：“我没事，教授只是觉得我重做了四次的论文还是不行，大概是我太差劲了，入不了教授的眼。”
江序将地上的论文和手里的花都给了林清雪，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了眼泪，柔声道：“好了，别哭。”
随即，他转头冷凝着宋晚霏：“给小雪道歉！并且，承诺不会再针对她！”
见她不说话，江序上前将她拽到林清雪的面前：“宋教授，不说话是默认了？要真是为了未婚夫欺负一个无辜的女生，也未免太恶毒了吧？”
宋晚霏觉得好笑。
他抱着玫瑰花跑到学校找她求和，却因为林清雪瞬间暴露真面目。
不愧是为了林清雪可以出卖肉体的男人。
她甩开他的手：“放手！你是林清雪什么人？又以什么身份要求我？”
江序脸色僵了一下，有些犹豫了。
“阿序，算了，我真的没事，你别......”
话还没说完，林清雪便两眼一黑晕倒在了江序怀中。
“小雪？”
江序顿时慌了，打横抱起林清雪就向外跑，临走之前还转头恶狠狠瞪了宋晚霏一眼：“宋晚霏，你不道歉，我不会放过你！”
宋晚霏看着他们的背影，忽然想到以前只要林清雪来办公室，江序哪怕毕了业也都会出现。
那个时候，她以为他是来偷偷看她的，原来不是啊。
想起这些，她心里就仿佛落了一块大石头，压得喘不过来气。
不会放过她？
从她被孟家钦定为联姻对象开始，他们又何曾想过放过她？
退婚方式有那么多，他们却偏偏选了最恶毒的一种。


为了方便尽快将任务搞定，那日开始宋晚霏就直接搬进了陆屿的公寓，而江序也没再出现。
就在宋晚霏以为这件事翻篇的时候，江序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。
更糟糕的是，这一次，他还成了她的上司。
“宋小姐，好久不见，我是新来的技术总监，以后还请多多照顾。”
宋晚霏向后退了半步：“你来干什么？”
“你不愿意见我，又不肯听我解释，我就只能来公司找你了。”
江序勾唇笑了笑：“而且，你不是担心我无法肩负我们的未来吗？我来也是想告诉你，我时时刻刻都为你准备着。”
“新的公司也正在筹备之中，预计三个月内就可以上市，在公司步入正轨之前，可以先同你一起在ty干一阵子。”
说着，他向她靠近：“我也正好可以天天见到你，很开心。”
宋晚霏觉得无语至极。
“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。”
“姐姐，就算你喜欢上了别人也没有关系，只要可以留在你身边，我都不介意。”
江序委屈巴巴地拧着眉头：“你别赶我走，好不好？”
宋晚霏不想理会他，转身就要走，他又追了上来，将她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。
“姐姐，你说过的，我们以前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了，从现在开始，我们重新开始，好不好？”
江序忽然跪在她的面前：“这一次，你当上位者，我做你的臣子，听你调遣，任你安排，我也不要求身份，哪怕陆屿和你结了婚，也留我一个位置，我就很满足了。”
宋晚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：“江序，你是疯子么？”
“是，离开你后，我真的疯了，一天都无法独自存活，所以姐姐......”
不等他说完，门被人猛地推开，陆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，护在了宋晚霏的面前。
“江序，你闹够了没有？”
见到陆屿，江序当即变脸，站起身看向宋晚霏：“姐姐......”
宋晚霏担心江序会坏了他们的任务，便拉着陆屿走了。
“尽量不要和他起冲突，我担心他会坏了事。”
她抿唇：“我想办法尽量先稳住他。”
“晚霏，这样不是办法，还是......”
“你别忘了，他也是计算机高手，权限又比我大，如果引起他的注意，就不好了。”
闻言，陆屿只能作罢。
之后半个月，江序天天跟在她的身后，让她无法执行任务。
更关键是，ty内部开始传江序和陆屿两个人为她大打出手，所有人都在猜测，她最后会选谁。
再加上，陆屿和江序的身份，本来就是公司举足轻重的存在，导致这件事都闹到了高层那边。
宋晚霏的存在也一下子变得高调了起来，公司里认识她的也越来越多，让她的潜入工作越来越难进行。
就在她烦躁不已的时候，接到了医院的电话。
“是宋小姐么？”
“是，哪位？”
“我们是中心医院的急诊中心，刚刚您的朋友江序先生被紧急送了过来，现在正在抢救之中，他唯一的联系人是您，所以需要您过来签字。”
江序出事了？